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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罗切斯特的过去

不久，我就发现了罗切斯特说他曾做过错事是什么意思。一天下午在花园里散步时，他向我讲述了在巴黎和一位叫赛林娜的法国舞女的爱情故事。

“是的，简小姐，我那时年轻、愚蠢。我非常爱她，甚至为她租了房子，雇了仆人。我给她马车和首饰，在她身上挥霍了很多钱，就像任何陷入爱情的傻瓜一样。一天晚上，我去看她，她却不在，于是我就在她阳台上抽着雪茄，等着她。我听见马车来了。能想像得出我看到她走下马车、后面跟着一个男人时所感到的惊愕吗！你太年轻了，还没有感受过爱情或是嫉妒，是不是，爱小姐？现在你正随平静的小河漂流而下，看不到岩石脚下湍急的水流，但是有一天，你会在生活的长河中感到可以毁灭你的巨浪，咆哮的急流可能把你淹没！现在我已平静了，平静得喜欢住在特恩费得。我喜欢它，因为它陈旧、晦涩、黑暗，但是我恨——”他没有说完，只是愤怒地瞪着房子顶层的窗户。那目光中饱含厌恶、痛苦和耻辱。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，想多听听赛林娜的事，于是就鼓动他把故事讲完。

“先生，她进屋后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“噢，我忘了赛林娜！我告诉你这一切，真有些奇怪，不过我知道你会保守我的秘密，我还知道，它们不会对你产生坏影响——你太有头脑了。是的，我听到她和情人的对话，那是个优雅的年轻笨蛋。我知道我已不再爱她，于是便走进屋去，告诉她我们的关系完了，并向她的情人要求决斗。第二天，我在决斗中击伤了他的胳膊。我觉得事情已经了结，便离开了法国。但是在此几个月前，赛林娜生下一个女孩儿阿黛拉，声称是我的孩子。可能是吧，但我怀疑。几年后，赛林娜抛弃了阿黛拉，跟一个歌手跑到意大利去了，我便去巴黎，把阿黛拉带回英国抚养。”

罗切斯特能把他过去的生活讲给我听，我感到非常骄傲。我常常琢磨他的性格，尽管我意识到他的缺点，但也知道他待我很好很和善。从此，我最快活的时光就是和他在一起。我想像不出还有比他更好的伴侣。

一天夜里，我被一点响动吵醒。我可以肯定有人在我卧室门外，便赶紧去锁门，喊着：“谁在那儿？”我听到一个不像人发出的奇怪声音，然后是楼上顶层的关门声。“是格丽丝·普尔吗？”我纳闷，身上直发抖。好奇心驱使我打开了门，我看到走廊里全是烟。烟是从罗切斯特先生略开着的房门里冒出来的。我完全忘了害怕，冲进他的房间。他睡得正香，被火焰和浓烟包围着，连床单都着了火。

“快醒醒！快醒醒！”我一边声嘶力竭地叫着，一边把水泼到他身上灭火。直到火快灭了他才醒来，发现一身湿，嘴里咒骂着。

“发大水了吗？”他叫道。

“不，先生。”我说。“不过着火了。”

“简·爱，是你和你的魔法吗？”他问。“你是不是又对我念了咒语？这次是想淹死我吗？”

“先生，请起来吧。有人要谋害你！”我讲述了我听到的声音以及我灭火的过程。他看上去表情严肃，沉思了一会儿。

“我去叫费尔法斯太太或仆人吧？”我问。

“不，为什么要打扰他们？在这儿等一会儿，我到顶层去一下。别叫任何人，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
我又冷又累，似乎在他的房间等了很长时间。然后我看到他举着蜡烛从黑暗中走来，他脸色苍白、神情沮丧。

“你开卧室门时看到什么了吗？”他问，目光锐利地看着我。

“没有，先生，只有地上的一根蜡烛。”

“可是你不是说听到一声怪笑吗？”

“是的，我以前也听到过。格丽丝·普尔就那么笑。”

“不错，一定是格丽丝·普尔。你猜对了。我要考虑一下怎么处理。不过我很高兴你是唯一的知情者。一点儿也不要对别人提起，现在回房间吧。”

“那么晚安，先生。”我说完向门口走去。

“什么！你这就走了！”他似乎有些吃惊地说，尽管他刚刚让我离开。“就这么冷冰冰地走了？”

“先生，你说我该走了。”

“但不是不道别，不说点儿什么呀。怎么，你救了我的命啊！我讨厌欠别人的情，不过对你就难办了，简。我很高兴欠你的救命之恩。”他声音有些颤抖，把我的双手握在他手里。“我第一次见到你，就知道你会给我带来好运，我见到你时在你眼睛里看出来的。我……喜欢……你的微笑和脸上的魔力，看来是对的。”他的声音中充满激情，眼中闪着异样的光。

“我真高兴我当时正好醒着。”我说。“但我现在必须走了，我冷。”我知道我的感情不能控制太久，我需要时间想一想，但他还是握着我的手。这时我想了个逃脱的办法。

“我想我听到仆人们在走动了，先生。”我说。

“好吧，去吧。”他说完就放我走了。

那天晚上或者说那晚余下的时间里，我无法再入睡。我脑子纷乱一片，心绪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