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傲慢与偏见
Pride and prejudic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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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伊丽莎白加深对达西和韦翰的了解

第二天早上，伊丽莎白还没有从达西求婚的惊讶中恢复过来。她感到需要活动，需要新鲜空气，便决定出去散散步。为了避免与达西先生相见，她避开了所喜欢的小道，但禁不住走进了凯瑟琳夫人的庄园里边。在那儿，她惊讶地发现达西本人在向她走来，而且还叫着她的名字。

“我一直在这儿走动，希望能见到你，”他说，“请你赏光看看这封信好吗？”他递过信来，微微鞠了一躬，便快速地走开了。她没有希望得到多大乐趣，而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，一边继续独行，一边开始读信：

小姐，请不要怕，我要重申昨天晚上令你厌恶的请求。我无意重提为了我们两人的幸福而无法很快忘记的愿望。我本来可以不写，但正义要求我为自己的品格辩护。

昨晚，你把两件十分不同的罪名加在我头上。第一件是我不顾彬格莱先生和令姊彼此相爱，拆散了他们的好事，第二件是我不顾先父的郑重许诺，断送了韦翰先生获得财富和幸福的机会。我希望你读完以下我的解释以后不会再为其中任何一件事责怪我。如果我被迫描述惹你生气的感情，那么，我只能说声抱歉。

我到哈福德郡不久，就看出彬格莱先生在当地所有少女中偏偏看中了令姊。但是，我以前经常看到他谈恋爱，直到举行尼日斐舞会，我才认识到他对令妹的倾心是多么认真。我仔细地密切观察令姊的变化，因为她的举止言谈一如既往地悦人和快活，所以，我仍旧坚信她对他没有强烈的感情。我也许为她表面的平静所欺骗，当真如此的话，那你的愤怒并非无稽之谈。但我曾真诚相信她的心未被触动。我反对彬格莱先生与令姊可能的婚姻，除了昨晚提及的社会地位卑下等原因之外，还有其他一些原因。我本人企图忘掉这些原因，但我今天必须说明。那天晚上，你的母亲、三位小妹，偶尔还有你的父亲，在举止方面过于不成体统，所以我决心让朋友免于这样一起我自认为甚为不幸的婚姻。如果我对你家人过错的描述令你不安，那么，如果说你和令姊已经免于任何指责，对你们的行为只能加以赞誉，那么，这对于你也不失为一种安慰吧！我接着讲——我在伦敦时，在彬格莱的妹妹的帮助下（她们与我有同感），我向他解释了与令姊结婚的不利之处。当然，仅此一点并不足以阻止这场婚姻，我还成功地说服了他令姊对他并无感情。这样，我就很容易说服他不再返回哈福德郡。但是，有一件事令我不能安心。彬格莱小姐和我都知道令姊在伦敦，但是我们向彬格莱隐瞒了事实。在这件事上，我认为自己不够诚实，但我仅能就此道歉。

你的另一个更严重的指责是关于韦翰先生的。在此，我可能再次引起你的痛苦——痛苦程度只有你知道。为说明他的真正品格，我必须解释他跟我家的全部关系。他已故的父亲为我父亲工作多年，负责看管彭伯里的农场。他的儿子乔治·韦翰深得先父宠爱，他供养他读完大学。我父亲希望这个年轻人进入教会。假如他成为牧师，我将要把彭伯里附近一个村子的教区长职位授与他，如果该职位有朝一日出现空缺的话。但是，即使在父亲去世之前，我已发现韦翰的品质缺陷和道德匮乏。父亲去世之后，韦翰写信通知我说他不打算进入教会，要求我给他一笔钱，而他将就此放弃教区长的职位，于是我马上同意了。一切很快安排妥当。他放弃了对教会职务的所有权力要求，接受了三千英镑作为补偿。我曾希望从那以后不再见到他或听到他的消息。但三年后他又来信了，这次是要教区长的职务，告诉我他的钱已花光，走投无路。你很难责怪我拒绝他的要求。从那以后，他逢人便讲，疯狂地指责我不讲公道。

还有一件事我自己希望忘记，但必须在此一提。我希望你严守秘密。一年前，我将我的妹妹（她比我小十岁）送到肯特郡的拉姆斯盖特度假，托付给一位女伴照料。不幸的是，这位女伴早与韦翰先生达成默契，而韦翰先生当时也去了拉姆斯盖特。在女伴的协助和怂恿下，他在乔治安娜那里花了大量的时间，把她吹捧得天花乱坠，竟然让她相信她爱上了他，便同意与他私奔。她当时只有15岁。我很高兴地告诉你，就在他们计划好私奔之前，我出其不意地到了拉姆斯盖特，她马上向我吐露了一切。很自然，我辞掉了女伴，并写信给韦翰，他马上离开了那个地方。毫无疑问，他最感兴趣的是我妹妹价值三万英镑的财产，但我禁不住也在想，他还急于借机报复我。我希望现在你能在这件事上让我免受指责。

小姐，如果你对我描述的真实性存在怀疑，你可以问费茨威廉上校。他是我的表兄和挚友，对这几件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，他会很高兴地证实我所说的话。

最后，我再说一句：愿上帝与你同在。

费茨威廉·达西

伊丽莎白读信时，经受了复杂的感情变化。她惊奇地发现达西什么样的歉意都会表达。她是带着怀疑一切的目光开始读他有关尼日斐的解释的，起初，她火在心头，不能公正地看待他。但当她继续往下读到他描述与韦翰的关系时，便有些犹豫不决了。这与韦翰所讲的完全不同，她倒宁愿相信韦翰说的是真的。但思索片刻后，她认识到达西的陈述更加可信。她开始回忆起韦翰的几件事，现在觉得有点奇怪。她第一天晚上碰到他时，他就向她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，讲述了自己破财的全部经历，讲了达西一家。后来他吹嘘不怕达西，可是，就在第二个星期，便避免去参加尼日斐的舞会。另外，他一直等到彬格莱一家和达西都离开了尼日斐以后，才将指责公开化。她还提醒自己，在哈福德郡，人们对韦翰的过去一无所知，所以，达西所说的他道德匮乏是完全有可能的。她必须承认，达西本人虽然十分高傲，却处处表现出绅士风度。最后，如果达西不敢肯定表兄费茨威廉会证明他的说法，那么，他也不敢让她去找他作证。

她惭愧得无地自容。“我的行为多糟糕呀！”她嚷道。“我的偏见太深了，就这样，我还总为自己阅人有术的慧眼而自豪呢！这自豪导致我犯了盲目愚蠢的错误。韦翰的殷勤使我受宠若惊，达西的冷静却伤了我的感情，我把他们两人都看错了。到现在，我才认识自己。”

她重读了达西关于简的叙述，这次，她被迫承认简对彬格莱的感情几乎没有什么外在表示。夏洛特甚至还就此讲过自己的看法呢。接着，伊丽莎白再看达西对自己家人行为的评述，更加羞辱不堪。她不能否认他说得公正。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，慢慢返回到教区长住宅，在那里，她也很难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。

达西先生和费茨威廉上校第二天就离开了罗新斯，他们的姨妈想他们想得厉害。她现在因为没有什么娱乐，便邀请柯林斯夫妇和他们的客人每周来玩几次。因为伊丽莎白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，所以她觉得大部分时间都有事干还算幸运。她独自一人时，就在外面花园或公园里散散步，不受干扰地静心思考，感到很大的快慰。很快，她就将达西先生的信熟记在心。虽然她对他求婚时的高傲和过分自信还余怒未消，但她一想到自己多么不公正地批评和指责他，这种怨气便转向了自己。她尊重他的品格，也为他的失望感到可惜，但一刻也没有后悔自己拒绝了他，也丝毫没有再次见到他的欲望。

她想到家人，感到一阵悲伤。她父亲喜欢嘲笑吉蒂和丽迪亚的愚蠢，但他从来没有管过这两个最小的女儿；她的母亲，自己的行为远非一般人能够接受，也完全不晓得出了什么差错。还有可怜的简！现在看来彬格莱对她的爱是真挚的，而简的失望却是由她家人的行为间接引起的。

星期六上午，伊丽莎白向朋友夏洛特道了别，心里为把她丢给这样的丈夫而感到难过。不过，夏洛特虽然为客人们的离开感到遗憾，但显得对家庭安排还相当满意。在伊丽莎白离开之前，柯林斯先生还特意告诉她说：“亲爱的伊丽莎白小姐，我真诚希望你的婚姻能像我这样美满。我和亲爱的夏洛特真可谓夫唱妇随，天作之合。”

“如果是这样，那就太幸运了，”伊丽莎白只能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。

中午时分，她到达了伦敦，她已安排好在舅母家小住几日。但是，她我不到机会同简讨论达西的信，这一拖就到了周末，她们都回到了浪搏恩。

又回到了家，令人感到愉快，但伊丽莎白对几个妹妹的傻气十分敏感。她们满口都是刚刚听到的坏消息，说什么军团两周后要离开麦里屯到南部沿海的度假村布赖顿消夏了。丽迪亚和她母亲在竭力说服班纳特先生也把她们带到布赖顿，住上几个月，因为在哈福德郡，没有了军官们，夏天实在难熬。值得庆幸的是，伊丽莎白可以肯定父亲不会同意这种愚蠢的建议。

她和简独处时，告诉了她达西求婚的事。简吃了一惊，但过了不久，姐妹之情使她感到这一切很自然，她那善良的心胸也为达西的失望感到惋惜。不过，她听到达西信中所讲的乔治·韦翰如何奸诈时，还是感到大为震惊。经过一番讨论，两人决定不把韦翰的事告诉任何人，反正他不久就要离开麦里屯了。

谈完话后，伊丽莎白感到无比轻松。她已甩掉了两个秘密，而且肯定她什么时候愿意再谈，简都会随时愿意倾听的。但她不敢谈第三个秘密，即向简说明彬格莱对她的感情是多么真挚。她看得出简不高兴，因为她不断唤起对彬格莱的温馨回忆。但是，现在彬格莱再娶她似乎希望已很渺茫了，伊丽莎白不想加深简对失去的幸福感到的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