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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 婚礼

我们没有朋友或家人陪伴去教堂。我没有把婚礼的事告诉里德家的表姊妹，但给马迪拉的约翰·爱舅舅写了信。罗切斯特先生那么心急，只给了我很短的时间让我穿上结婚礼服、戴好面纱。

“简，你可爱极了。”他说，“不过你只有十分钟吃早饭！”我们几乎是跑着来到教堂，他有力的臂膀搂着我，深色的脸膛表情严肃，一语不发。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天气和周围的环境，只是纳闷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严厉。突然他注意到我脸色发白，赶紧停了一下让我喘口气。然后，我们放慢脚步，走进教堂。

牧师和执事正等着我们。除了教堂后面站着的两个陌生人，再无他人。仪式开始了，很快牧师就进行到了婚礼中他必须问的一句：“有没有理由说明这俩人不应结婚？”

牧师照例停顿了一会儿，然而在他继续之前，教堂后面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：

“是有一个理由。”

牧师从书本中抬起头来，静静地站着。罗切斯特先生没有回头，用他深沉的声音说：“仪式继续进行。”

又是一阵沉默。然后，牧师摇着头说：“我必须先调查一下。”其中一个陌生人从教堂后面走上前来，镇静地轻声说：

“婚礼不能继续，因为罗切斯特先生已经结婚了。”

我觉得自己像被猛击了一下。罗切斯特先生的脸整个变成了无色的大理石。他既没说话也没有笑，只是紧紧搂着我的腰，好像永远不想放手似的。

“你是谁？”他冲陌生人吼道。“告诉我，关于我所谓的妻子你知道些什么！”

“先生，我是律师。我有文件在此证明十五年前你在西印度群岛和伯莎，梅森结了婚。”

“这可能证明我结过婚，但不证明她还活着。”

“我有证人。”律师说，“他最近看到她还活着。”

“让他出来，不然就下地狱去！”罗切斯特说。

“他在这儿。梅森先生！”律师叫道。另一个陌生人从暗处走近，他的脸吓得发白。罗切斯特先生愤怒地瞪着他，举起强壮的右臂，要把他打翻在地。

“不！”梅森发抖地叫着。罗切斯特放下手，厌恶地扭过头去。

牧师皱着眉头说：“先生，不要忘记我们是在上帝的圣殿里。梅森先生，请告诉我们这位先生的妻子是不是还活着。”

“她就在特恩费得。”梅森用虚弱的声音说。“我是她哥哥，曾在那儿见过她。”

“特恩费得！”牧师大声说，“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，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罗切斯特太太！”

“我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。”罗切斯特先生紧皱眉头嘟哝着。他沉思了几分钟，宣布说：“我想我必须以实相告了。今天没有婚礼了，无疑上帝会因此而惩罚我。律师说的是对的，我曾结过婚，我的妻子还活着。我年轻时在西印度群岛，被骗娶了她。她家族有癫狂病，但他们并没告诉我。现在她更像野兽，而不是女人。我把她锁起来了，让我的老仆格丽丝·普尔看守着。我请你们各位都到我家去看看她，去判断一下我是否有资格要求这个无辜的女孩嫁给我。跟我来！”

他仍然紧紧搂着我，离开了教堂，其他人跟在后面。到了特恩费得门口，费尔法斯太太、阿黛拉和仆人们都跑过来，笑着向我们道喜。

“太晚了！”主人喊道，挥手让他们走开。“你们的祝贺迟到了十五年！”我们都走上顶层，来到梅森受袭击的那间屋子。罗切斯特先生掀起布帘，打开暗门，让我们看到了小房间。格丽丝·普尔正在炉子上烧汤，身后一个东西伏在地上，很难看出那究竟是人还是动物，像野生动物一样咆哮着，但穿着衣服，黑发又多又长。

“普尔太太，你好吗？”主人问。“今天你的病人怎么样？”

“还不错，先生。”格丽丝说。“不过，要小心。她如果看到你会咬你的，先生。”正在这时那东西转过身来，尖叫着向罗切斯特先生扑来。我认出了她那张丑恶的黑脸。他们挣扎了一会儿，他在普尔太太的帮助下，把她按倒在椅子上，绑了起来。他苦笑着转向其余的人。

“先生们，你们看，这就是我妻子。这就是我不得不永远与之为伴的人。相反，我想要得到这位”（他把手放到我肩上）“……这位姑娘。你们能真心责怪我吗？比较一下，然后再对我裁决！”

我们都沉默着离开了小屋。下楼时律师对我说：“爱小姐，我知道你不了解这一切。谁也不会怪你，梅森先生回到马迪拉时也会这么对你舅舅说。”

“我舅舅！你认识他？”我惊奇地问。

“我是他的律师。梅森先生和他常在一起做生意。在回西印度群岛的路上，梅森在马迪拉停留，住在爱先生那儿，并听他说他的外甥女要和一位罗切斯特先生结婚。”

“是的，我曾写信告诉他我要结婚了。”我说。

“那么，梅森先生向他解释说罗切斯特先生已经结婚了，你舅舅让他立刻回英格兰，阻止你结婚，以免铸成大错。我担心你舅舅病得很重，可能不久就会死去，所以我觉得你该留在英格兰，等待他的进一步消息。”

先生们走后，我回到自己的房间，锁上了门。我慢慢脱掉礼服，摘下面纱。我虚弱而疲劳，才刚刚开始意识到已经发生的一切。我还能再相信几乎被我当成了上帝的那个人吗？我不会认为他是邪恶的，但他不可能真正地爱过我。我相信他，那么爱他，是多么愚蠢啊！我的一切希望都破灭了，我的未来成了泡影。我躺在床上，昏沉沉的，只想死去。黑暗慢慢将我笼罩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