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牙齿和爪子
Tooth and Cla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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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莱德尼·瓦什塔

康拉丁10岁，经常生病。

“这孩子不结实，”医生说，“他活不了太久。”但是医生不了解康拉丁的想像力。在康拉丁孤独无爱的世界里，他的想像力是唯一支撑他活着的东西。

康拉丁的父母已亡故，他和姑妈住在一起。姑妈不喜欢康拉丁，经常对他不好。康拉丁从心底里恨她，但是平静地服从她，而且毫无怨言地服药。多数时间他远离她。她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一席之地。在姑妈单调不舒服的家里，他真正的日常生活狭窄无趣。但是在他又小又黑的脑袋里，活跃、思想在狂奔。在想像中的明快世界里，康拉丁健壮勇敢。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，姑妈被锁在了这个世界之外。

花园里不好玩，没有有趣的事情做。他被禁止摘花，被禁止吃果子，被禁止在草坪上玩耍。但是在一些树后，在花园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有一个陈旧的小屋。

没人用这个小屋，康拉丁便把它据为己有。对他而言小屋成了一个介于游戏室和教堂的地方。他在其中装满了想像中的鬼怪和动物。但是里面也有两个活物。在一个角落有一只蓬头垢面的老母鸡。康拉丁没有什么人去爱，于是这只鸡成了他最好的朋友。在小屋靠后的一个黑暗秘密的地方有一只大木箱，它的前面横竖着一些铁条。在这木箱里有一只长着又长又危险的牙齿和爪子的大雪貂。康拉丁从住在村里的一个很友好的男孩那里买下了这只雪貂和箱子。这花掉了他所有的钱，但是康拉丁不在乎。他非常害怕这只雪貂，可又全心全意地爱它。它是他精彩可怕的秘密。他给雪貂起了一个又古怪又好听的名字，它成了他的上帝。

姑妈每个星期天都去教堂。她带康拉丁一起去，但对康拉丁来说她的教堂和上帝毫无意义，而且似乎灰暗枯燥。真正的上帝住在小屋里，它的名字叫斯莱德尼·瓦什塔。

每个星期四，在小屋阴凉沉寂的黑暗中，康拉丁都给他的上帝带些礼物。他带来夏季的鲜花和秋天的果实，他给他的上帝编唱些古怪奇妙的歌曲。有时，在有某件重要事情发生的日子，康拉丁会带来特殊的礼物。他从厨房偷来盐并小心疼爱地放在雪貂箱子的前面。

有一天姑妈的牙疼得特别厉害。疼痛持续了三天。早上和晚上康拉丁都在他的上帝面前放点盐。最后他几乎相信是斯莱德尼·瓦什塔带来的牙疼。

过了一段时间，姑妈注意到康拉丁总是去小屋。

“在外面冷风里玩对他不好，”她说。她总是能找到一个理由不让康拉丁玩得开心。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，她告诉康拉丁她已经卖掉了那只鸡。她看着康拉丁苍白的脸，等着他哭或者生气。但是康拉丁一句话没说；没什么可说的。

可能姑妈觉得内疚了。那天下午喝茶时上了热黄油面包。烤面包平时是不让吃的。康拉丁喜欢吃，但是姑妈说吃烤面包对他不好。而且，烤面包对厨子来说太费事。康拉丁看着烤面包，平静地拿了一片面包和黄油。

“我想你喜欢烤面包，”姑妈生气地说。

“有时候是，”康拉丁说。

那天晚上在小屋里，康拉丁伤心地看着母鸡曾住过的那个空空的角落。于是，第一次，他让他的雪貂上帝为他做一件事。

“为我做一件事，斯莱德尼·瓦什塔，”他轻声地说。

他没有说出他的想法。斯莱德尼·瓦什塔终究是上帝，没有必要向上帝把什么事都说的一清二楚。然后，在看了那个空角落最后一眼之后，康拉丁回到了他憎恨的世界。

每天晚上在小屋和卧室里，康拉丁反复重复着那句话。

“为我做一件事，斯莱德尼·瓦什塔。”

因此康拉丁继续去小屋。姑妈发现后，又去小屋察看。

“你在那个锁着的箱子里养了什么？”她问。“我肯定你在那儿养了一只动物。这对你不好。”

康拉丁一言不发。

姑妈搜他的卧室，最后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箱子的钥匙。她冲向小屋。这是一个寒冷的下午，康拉丁被禁止到外面去。从餐厅的窗户那儿康拉丁刚好能看见小屋的门。他站着等着。

他看见姑妈打开小屋房门进去了。现在，康拉丁想，她已经找到了箱子。她正在开箱子门，正在我的上帝居住的箱子里面摸索。

“为我做一件事，斯莱德尼·瓦什塔，”康拉丁轻声说。但是他说这话时没有抱什么希望。她会赢，他想，她总是赢。一会儿她就要从小屋出来，对他发号施令。会有人来拿走我的好上帝——再不是上帝了，只是木箱里的一只棕色雪貂。然后我的生活里就没有了重要的东西……医生是对的，我将生病死去。她将赢，她总是赢……在痛苦中，康拉丁开始唱他的上帝之歌：

斯莱德尼·瓦什塔上战场，他的思想鲜红牙齿雪亮。

敌人乞求和平，他将他们灭亡。

美丽的斯莱德尼·瓦什塔。

突然他停止歌唱，走近窗户。小屋的门还开着。慢慢地，非常慢地过了几分钟。康拉丁望着草地上的小鸟，数着它们，一只眼睛却总是看着那扇开着的门。毫无笑容的管家端着茶点进来，康拉丁还是站着、看着、等着。希望在增长，像心里一朵生病的小花。他又非常轻声地唱起了歌，希望又增长了。然后他看见了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。

从小屋出来一只又长又矮的黄棕色动物，它的嘴和脖于周围有湿红的血斑。

“斯莱德尼·瓦什塔！”康拉丁柔声说。雪貂上帝走向花园深处。它停顿片刻，然后悄悄地走进深远的草丛，永远地消失了。

“茶点好了，”管家说，“你姑妈在哪儿？”

“她下楼去小屋了，”康拉丁说。

于是，管家下楼去叫姑妈时，康拉丁从餐厅的壁柜里拿出面包叉。他坐在炉火旁给自己烤了一片面包。正当他烤着面包、在上面抹黄油时，康拉丁听着餐室外的吵闹声。先是尖叫声——那是管家，然后是厨子的喊叫声。一会儿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。他们正往屋里拍个很沉的东西。

“谁去告诉那可怜的孩子？”管家说。

“哎，总得有人去，”厨子回答。当他们在争论的时候，康拉丁又给自己烤了一片面包。